第40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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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对于徐战淳这样的富家子弟,自幼在众人的呵护中长大,没尝受过半点苦,没蹭破过半块皮,那对膝盖经此磨躏,肯定早已血肉模糊痛如钻心,他却浑然不觉,弯曲漫长的石径,终于被他跪着走完。
  “俗家弟子徐战淳,向师太和长老叩罪。”他背负着一捆荆条,伏地拜见。
  崇静师太和那冢峒长老,闭目依然,神色未变,姿势未变。
  那徐战淳跪着,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。任是非常健壮的人,也会撑不下来。徐战淳的额头,细汗密密遍布,那张俊脸虽是坦然平静,然而他的呼吸已经紊乱发喘,因为气血不畅而显不均。
  薛浅芜一时有些担心,这徐战淳会不会昏倒了。
  出身于大家族,家教相当严格全面,他应该也练过些武的,却比不得东方碧仁那样硬扎稳打。不过是学了个样式,花拳绣腿罢了。
  又待了一会儿,薛浅芜上前道:“师太长老,人带来了……”
  声息不闻,冥然入定。东方碧仁意识到了不妙,伸手试探二老鼻息,已然没了气儿,不禁怔了很久,落下一声长叹。
  薛浅芜脸变了色,声调也不稳了,急切问道:“这怎么回事儿?”
  东方碧仁静静看向了她,如实答道:“崇静师太,连同冢峒长老,功德冤孽皆完结了,一并圆寂多时。”
  “不可能吧?”薛浅芜张着嘴,不能置信地道:“你刚去告知他们此事时,不还好好的吗?怎么来到这湘竹林,便归西了?会不会是被谁害了,出了什么意外?”
  “无疾无病,自然而终……”东方碧仁叹道:“或许他们来到这儿,便坐定了。或许他们选择在这湘竹林见,自有用意。”
  “会有什么用意?”薛浅芜小心看看二老,生怕惊扰了他们的安然详和。忽然又抑制不住了,抱住崇静师太挺直的脊背,眼中酸涩不已,却是没流出泪。
  流泪不代表悲伤,无泪亦不意味着无伤。如此抱着崇静师太,默了很久。
  东方碧仁过来拉她起身,她刚站住了脚,只见从崇静师太的衣袖中,掉出一支签来。拿起一看,只见上面写着“疝尘世悲喜痴意”,字迹的后面,还有底图作衬,细辨乃是一片苍绿色的竹子。
  薛浅芜的心念一闪,看向那冢峒长老的衣袖。东方碧仁会意,轻轻抬起冢峒长老的左手臂,也从袖筒里面掉出了一支签。毫无疑问,这签上是“圜凡间风月浓情”,只是底图又不一样,画的乃是一支碧箫。
  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薛浅芜问道。
  东方碧仁答曰:“倾尽千竿竹,为伊奏曲箫,这里面的深意,唯有师太长老两心相知,外人参透三分,便不错了。这片竹园,大概是他们昔年定情的地方吧。”
  薛浅芜闻言,变得痴傻起来,失了魂儿那般问道:“咱俩定情的地方在哪儿?咱俩也会死在那里吗?”
  东方碧仁看着她,怜惜笑道:“又说什么傻话?咱俩彼此体贴理解,哪像师太长老这般,拗斥了一辈子!爱恨了一辈子!就算生命无可挽回,咱们也是无憾而终,况且你我是在怡园一扑定情,将来还有机会回到那儿,双双坐定而去吗?”
  稍微停顿一下,东方碧仁又笑着道:“重新回到那儿之时,怡园也不是怡园了,人也不是当初的人了,除了你我的心,包括环境在内的一切都大变样了。”
  东方碧仁的笑,让薛浅芜定心许多。
  两人互看片刻,薛浅芜按住东方碧仁,笑了一下,然后走到徐战淳的身边,看着他道:“你起来吧……”
  徐战淳未抬头,紧闭双眼,痛苦地道:“为什么,为什么要走得这样急?为什么不给我忏悔的机会?……师太长老……你们为什么去了……”
  错有源头,孽有归因。既然已到这番地步,不能再弄出一条命来。薛浅芜合拢双手,对着师太长老拜了一拜,扭脸对着徐战淳道:“崇静师太与冢峒长老,半生空心澄澈,人虽逝了,清风犹存。你可以把一切心里话,说给他们的灵魂听。”言罢这句,薛浅芜在石柱旁,捡了一个蒲草垫子,放在了徐战淳的面前。
  徐战淳双膝微动,身子前倾,差点倒在地上。东方碧仁及时和薛浅芜一起,扶住了他。
  打坐在蒲草垫上,徐战淳的唇抖了很久,断续低哑说道:“经过这一番后,我真感觉自己长大许多……在这以前,我就是个顽劣的孩子,风流为性,见到年轻姑娘就想捉弄,见到漂亮女子就想调戏……不久前的一天,我碰见了一个小尼姑,不知叫什么郁妙的,看着生得稍有姿色,就想戏弄一番……”
  听到这儿,薛浅芜的眼光一凛,问了一句:“叫郁妙的小尼?”
  “听他话说下去……”东方碧仁平静地道。
  徐战淳带着几分悲色,继续说道:“那叫郁妙的小尼姑,为了脱身,也可能是别有用意,慌张了一会儿,就平静下来说,她有一位师妹,生得貌美如花,比她好看了几十倍,宛若蓬莱芙蓉。我不相信,因为那郁妙小尼姑,生得已经很不差了,若再比她好看几十倍,还能到了怎样地步?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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